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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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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懷信目不斜視地上了明芮希的車,可憐地幻影被他留在了停車場,孤苦伶仃。

賓利內裏敞亮,多了夏懷信這個手長腳長的也沒見擁擠。只是他的氣息清冽,於密閉的空間中蔓延開來,明芮希避無可避,只能任由他的氣息一寸寸欺占她的鼻間,悄無聲息地滲入她的心底,拽著她的心緒晃動。

多少年了,她變了那麽多,他卻似沒變過,連氣息都.....

須臾過後,明芮希定了定神,輕聲對胡海說,“海哥,先去明澤集團。”

胡海應好,確定兩人都綁好了安全帶,發動了車。

初初時,三人都沒有說話,車廂裏冷寂到能夠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如果車裏坐的是其他人,或許會有些小尷尬,但夏懷信從沒有這種困擾。他嫌冷清,就一定會想辦法熱鬧起來。

一如此刻。

他曲著手指敲動飯盒,而後對明芮希說,“你要吃嗎?現在可能還是熱的。”

明芮希側眸看向他,“我早上吃過了。”

潛臺詞很明顯,你送的這些對我而言可以說是一種困擾。

夏懷信似讀懂了,默了默才又道,“那你明天等等我,我給你送早餐。”明芮希的睫羽輕眨,帶出了一絲困惑,不答反問,“如果我不把你放出黑名單,你就一直這樣?”

她沒想到夏懷信竟然點頭了,沒有一絲猶疑。

明芮希又問,“為什麽呢?我其實並沒有生氣。”她以為夏懷信會知道這點,她只是出於某種莫名其妙的小女生的情緒才把他拉黑的。撐不了多久,她就會把他放出來,哪怕他什麽都不做。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可近期的一切完全脫離了她最初的設想,像一場魔幻的夢,她無法想象的。

“我把你拉黑讓你覺得沒面子,所以你牟足了勁兒要出來?”思來想去,明芮希也就得到了這麽個答案。

為什麽呢?

夏懷信也默默問自己,細細沈吟,答案未知。只知道他不想被她拉黑,他要出小黑屋,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可以做得更多。

當這個念頭夯實時,他凝眸看入明芮希如幽譚般的杏眸中,篤定道,“不覺得丟了面子,只是.....”

接下來,是明芮希熟悉的嬉皮笑臉,“小黑屋裏孤獨寂寞冷,傻的才想呆在裏面。”

“你要是不餓,喝點果汁吧。我親手榨的。覺得心意夠了的話就把從黑名單裏放出來,成嗎?”

明芮希沒說話,纖長白皙的手指卻往外挪了挪,輕而緩慢地握住了瓶身。拿起,擰開瓶蓋,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酸中帶著甜,偶爾還能嘗到梨的碎粒,確實是她喜歡的味道。

明明是該開心的事情,明芮希的鼻腔卻是驀地一酸。外婆去了以後,她就再沒喝過這個。她也曾期待有人,爸爸或是爺爺,又或是其他親近的人拿這個來哄哄她。可惜一年又一年,只有數不清的華服珠寶用不完的錢,期待漸漸淡了。

她也不願再碰獼猴桃梨汁,任它一點一點沈於心底。

突然嘗到,哪怕他是誤打誤撞地,都深探到她心裏,逼出了被她壓制多年的委屈同思念。

她想念媽媽和外婆,為什麽她要的那麽少,他們都做不到。

為什麽?這樣的他們,又憑什麽要求她回應?

“怎麽了?不好喝?”

“不會吧,榨完我專門喝了一杯。”

昨天出的醜,夏懷信怎麽樣都不想再體會多一次。所以今早榨完,他先試了,不說多好喝,但絕不至於讓她這副表情,說嫌棄不像,要說多喜歡,也沒有。

夏懷信心裏有點虛,禁不住問題三連。

明芮希循聲望了過去,記起了現在在哪兒身邊有誰,眸中的那一團濃霧淡了又淡,終是消散。

“好喝....”有關這一點,明芮希很確定,也不想欺騙他。

夏懷信頓時笑開了,一雙黑眸燦亮似星。稍許後,記起正事兒,“那我可以從小黑屋出來了嗎?”

明芮希貼在瓶身的手指悄無聲息地動了動,一秒也不曾猶豫,“不可以!”

“.......行,我會繼續努力的!”夏懷信似越挫越勇,渾身上下尋不到一絲不耐與失落。

果汁喝到一半時,胡海將車停在了明澤集團的停車場,隨後扭頭看了眼夏懷信,“夏先生,到了。”

夏懷信輕笑,“謝謝,辛苦了。”

隨即動手解安全帶,伴著鎖扣松開的聲音,叮囑明芮希,“明天我早點來,你別吃早餐,或者少吃些墊墊。”

再普通不過的動作,經他一做莫名的瀟灑。修長的手指似某種貴重的金屬,暗藏力勁,泛著冷冽的光色。有些灼眼,卻緊緊地拽住了明芮希的視線,挪開或是收斂都成了極為困難的事情。

“約定個時間好了。”夏懷信對明芮希心裏的想法一無所知,兀自說著,也不覺得自己的提議無理且荒誕。“八點半好嗎?”

明芮希回過神來,安靜地睇著他,似一樽精致瑰麗的洋娃娃。話卻是冷淡,如被冰水淬過,“不好。”

噗....

前排的胡海聽了全程,笑險些憋不住,握拳抵住唇才勉強壓住了聲響。當然,就算笑出聲夏懷信也不會在意。他既已經打定主意,旁人怎麽想做什麽都與他無關。

“行,那就不約時間!”

說罷,大手貼上車門把手,跟著擰動推開,“明天見。”

胡海:“夏先生慢走。”

明芮希沒再說話,甚至不曾再看他一眼。

“......”望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賓利,夏懷信終於深刻理解了那句女人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你都不明白,真的太特麽的難了,難過高考幾倍還能轉個彎。

車內,胡海到底是沒忍住,開了口,“這位夏先生還怪有趣的,一點沒有富家公子哥的架子。”

明芮希低頭凝著果汁瓶,輕輕應了聲。

眼中一片綠,屬於初夏的顏色,熱情率性,如他一般。從他第一次出現於她的視線開始,她便忘不掉了.....

....

明芮希這一次的目的地是-愛和中學。

許煒的太太洛婷生前在這裏工作了二十餘年,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卻一直窩在這裏任圖書館館長一職。她也曾在這裏念過兩個月的書,在通往西門的小路上遇到了夏懷信.....

“你好,我是明芮希,sky商臺主播。這是我的工作證,我想申請去圖書館逛逛,收集些采訪資料。”

愛和中學的圖書館並不對外開放,特殊情況,可以申請。這些,明芮希來之前已經查明,她拿出了工作證同工作人員說明情況。

前臺的妹子認出了她,黑眸似突然落入了星辰,明亮灼灼,“明主播!!”

“工作證你收好,我現在就給你問。”

“謝謝!”

慌慌忙忙地,姑娘撥出了一個電話。等待了幾分鐘,有個小年輕過來了,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高個板寸頭,精氣神十足。

“明.....芮希?”視線相接時,小年輕眼底漾起一絲不確定,“高(二)四班那個?”

明芮希怎麽想不到會在這裏碰到當年那個受人之托說要罩著她的少年,瘦了高了,混得也還不錯。

久遠地記憶,在這一刻變得鮮活清晰。

明芮希笑著點了點頭,一身冷清散了大半,“是我,學長,你怎麽來了?”

前臺妹子看得起勁兒,忍不住插話,“他是我們館長助理,徐栩生。你們怎麽成了學長學妹呢?徐哥,你不是海大畢業的嗎?”

徐栩生才回來廷城沒兩月,意外見到老同學,眉開眼笑,喜悅根本藏不住,“我們高中同學,照理說,你也得喊明主播一聲學姐。”

“明主播愛和畢業的?我怎麽不知道?”前臺妹子被驚到了,睜大眼叫嚷,小模樣看著可愛極了。

明芮希笑著對她說,“待了兩個月就回北城了。”

妹子恍然,“原來是這樣,但那也是我學姐呀。學姐,我媽可喜歡你了,能給我簽個名嗎?媽媽要是看到了,肯定會給我打幾千零花錢。”

明芮希,“那有什麽問題。”

徐栩生找準時間插了句,“等會兒忙完,館長交代我,親自帶你去看看。”

“那快去吧,等你們喲!”

“那就麻煩學長了。”

一陣熱情寒暄過後,徐栩生帶著明芮希進了圖書館。這座圖書館已經有些年頭了,不斷的維護更換設備都無法全然掩蓋它的歷史感。置身其中,明芮希的心緒不由的安定沈穩,她扶著木質的把手,沿著一階階樓梯盤旋而上。

徐栩生頗為熱情,期間,也知曉了她為何而來,帶她來到了洛婷曾經最愛呆的地方。

“洛館長沒事兒的時候最愛呆在這裏,一杯綠茶幾本書,一呆一下午。”洛婷卸下愛和高中圖書館館長的職位已經好多年了,但學校裏的師生,哪怕是現任館長,仍都親昵地喚她一聲洛館長。

她在職的二十年時間裏,為圖書館拉來了大量的讚助,圖書館藏書激增,其中包含了數量不少的珍惜絕版書。她發自內心的愛書,愛讀書,也希望少年能徜徉書海,並為之傾盡年華。

“校長說,洛館長是他見過最愛閱讀的人,一身書卷氣。”

明芮希頷首,由衷喟嘆,“看了她的那本《摘星》,感覺是很溫柔的一個人。”

“是。不僅是愛和,她還捐了大量的書去了次發達地區,一輩子都在推廣閱讀。我是看了她的那本《書香茶香》才決定回到廷城。”

誠然,他不做也有人做,但他亦想循著前輩的路,往高遠看看。

明芮希朝著徐栩生翹起了大拇指,“為學長點讚,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說。”

徐栩生笑,笑得明朗肆意,“一定。”

“學長,我想在這裏多呆會兒,喝杯茶看看書,覆刻洛館長的風雅。”

“行。我去給你整壺花茶,後面你就自己看,我有事兒忙。”

“今天真的麻煩你了。”

“這有什麽麻煩的?不是跟你說了,在愛和我罩著你呢。”

“哈哈哈,好!”

...

徐栩生走後,明芮希走近洛婷曾經坐過的長桌,偏於一角,書又大都是枯澀乏味的古籍,人煙罕至。放下包,明芮希推開了窗,初秋的風帶著些許涼意拂過她的臉,她闔上眼,深呼吸,開始體會洛婷的快樂。

心緒放松時,明芮希踱到書架前,隨意的抽了幾本書,她打算在這裏呆上幾個小時,認真地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麽辦?這一場“戰役”,她沒想過要輸。

翻了幾分鐘,徐栩生送了壺綠茶過來,說是洛館長常飲的那種。此間恢覆靜謐,明芮希拿了本書,細致閱讀。

時光如水劃過,她漸漸沈溺....

這冊書翻了大半時,她在裏面發現了一張不甚規則的長紙條,上面寫著,【你是光。】

明芮希拿起,記憶被觸動。

片刻後,她略顯慌忙地從包裏拿出了那本《摘星》,翻開封面,扉頁上有洛婷的簽名和祝語。

竟.....是一模一樣的。

明芮希的眸子被光影催亮,她放下這張紙條,快速的翻了其他的書,一本又一本,零星夾雜著紙條。那個溫婉博學的女子,至死都懷著一顆少女心,把對先生的愛悄然藏在了一張張的紙條中。

【丁克不是怕疼怕身材變形,是自私地,想長長久久地獨自擁有你。】

【對不起,留你一個人。】

【如果早知會這樣,想留下一個孩子陪你。】

【永遠記得你坐在畫架前的樣子,那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觸到夢想。】

....

晨早的光透過大開的窗戶湧入,一縷縷將明芮希纏繞,連同她面前的五張紙條,驅散了她對愛情的惶然。原來這世上,真的有至死不渝的愛情,想要獨占,相互扶持朝著詩與遠方前行。

...

“你怎麽又來了?”十一點三刻,許煒的午餐按時上桌,一葷一素一湯。剛提起筷子,就聽見院子外有動靜。循聲望去,眉頭禁不住擰起。

早該知道這狗崽子的承諾就像放屁,沒點用處。而且這回還推了個箱子,想幹什麽?

阿姨也看到了,但老許這態度,她不敢出聲。只是遠遠地朝著夏懷信笑了笑。

夏懷信回以一笑,推著箱子和大包小包往裏。

箱輪沿著石面滾動,帶出了一連串清晰的聲響。許煒覺得吵,眉頭擰得更緊了。

夏懷信自動忽略了他的不耐,來到餐桌旁,大剌剌坐下,而後道明了來意,“從今天開始我住這兒了,您什麽答應明主播的邀約我什麽時候走。”

這還...明目張膽地威脅上了?這狗東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許煒一生恃才傲物,也有這個本事,眼前的境況可以說是前所未有,暴脾氣被徹底點燃,“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滾。”

夏懷信輕聲:“我又不是滾滾我怎麽滾。”

“.......”許煒連續深呼吸,拿起手機撥通了夏鴻偉電話,信號一接通就開罵,“夏鴻偉,你再不把你孫子給弄走我就報警了。”

那頭夏鴻偉也不知道說了什麽,許煒呆楞了好一會兒沒能接上話。

過了好半天,才扯著嗓子,“真的被你們這對爺孫氣死。”話畢,連再見都沒說就掛了電話,一點面子沒給。

線下,夏懷信就像沒感受到他的怒氣似的,笑瞇瞇望著他,“老夏說什麽了?看把您氣得。”

“......”要不是教養克制,許煒真的很想把湯碗扣到這狗崽子臉上,“人活成你這樣真的沒誰了,你爺爺叫我報警,去了局子裏他好安靜幾天。”

夏懷信聽完,眼皮子都沒多眨一下,“其實....我也想去那裏清凈幾天,您都不知道他有嘮叨。”

許煒近乎下意識地,“他那是為你好,你這狗崽子別不知好歹。”

夏懷信敏感察覺到許煒被自己帶偏,嘴角若有似無地抽了下,“我知道,但他說的那些,二十年來就沒變過。”

許煒:“傳統的就是世界的,你要怎麽變?你當是你的那些車呢,隔斷時間就要......”

話到一半時,許煒也察覺到自己偏了,聲音漸消。

重覆自己的態度,“我不會去,也不會再招待你。”

完了,提筷用餐。吃得甭提有多香了,可這回,夏懷信沒有再胡鬧。他從袋裏抽出了幾本車的宣傳冊,慢條斯理地翻著,打定主意了同許煒耗下去。

被夏懷信這麽一鬧,許煒草草吃完便回房午休。

夏懷信全程淡定,只在最後對著他的背影輕喊了一聲,“阿爺午安。”

許煒心裏有氣,自然不會回應他。

他走後,阿姨忙湊到夏懷信身旁,一臉不讚同,“你沒事兒激他幹什麽?他不想再幹同畫畫有關的事兒有原因的,你這樣做不對。”

阿姨是個熱心也直白的人,對人好,遇事也會明白點出來。

夏懷信睫羽輕動,目光總算是宣傳冊上挪開,“什麽原因?”

看到阿姨似有些為難,“不方便說的話也沒關系。”

阿姨實在不想兩個人再鬧了,再加上同洛婷有關的事兒許煒也從不避諱,片刻猶疑後簡單同夏懷信說了。

夏懷信聽完,對阿姨笑了笑,“謝謝您對我說這些,後面我保證不激他了。”

阿姨:“.....聽你這意思,還是堅持請他去錄節目?”

夏懷信點點頭,“不過去不去在他,我做到自己的極致,結果交給天。”

都是倔骨頭。

阿姨睨著他,禁不住在心中暗道,但是沒有辦法,只能任由他們鬧。

“那我給你整點吃的?”

“不用了,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好。”

阿姨去忙自己的事兒,夏懷信往許煒的房間望了一眼,眸光烏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兩點許,許煒起床,依著餐桌吃了一碟水果。隨後攏著保溫杯去了農場,夏懷信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勞作到五點,許煒回宅邸。

夏懷信仍然跟著他,二十五年來,最乖順的時光。

晚餐後,許煒沿著宅邸走了幾圈。之後,回房,沒問夏懷信晚餐吃什麽晚上怎麽休息。他想著這狗崽子身嬌肉貴,扛不住自然就會走了。

半夜時,忽然大雨滂沱,打在玻璃上,聲響重得讓人心驚膽顫。許煒想到那些中午被他搬出來曬太陽的花兒,慌忙起身,朝屋外沖去。

這個剎那,他忘記了農場還有其他人,每一次意外的陰雨風暴,他們都將花兒照顧得極好。只因那些花兒,是洛婷親手種下的,已經死了很多了,他再經不起更多的失去。

也忘了撐傘,跑到時,頭皮都被圓滾的雨滴砸到隱隱作痛衣衫不停滴水,離花苑還有一段路,帶著喘息的說笑聲逼停了他的腳步。

“小夏,謝謝你啊。這麽多,我一個人怕不是一下子搬不完。”

“沒看出來,你力氣還挺大的。”

“是吧,可能打拳練的。”

“什麽拳?很早就開始練了嗎?”

“泰拳,六歲就開始了。”

“真不錯。這些花兒都是老許的命,可要護好了。本來想著透透氣就沒收,哪知道突然下這麽大雨,天氣預報都不準。”

“別想太多,救回來就好了,下次多註意些。”

燦亮的燈光籠著兩人,影子被拉長打在磨砂的隔板上,影影綽綽,不停晃動。許煒的目光在上面停了停,無聲無息離開......

借地沖了涼換了身幹爽的衣服,夏懷信回到車裏。

坐椅放平,冷氣一開,再配上點兒音樂小酒,也不是不能湊合。

這種時候車的好處就顯露出來了,誰都可能給你排頭吃車不會。在群裏和兄弟們鬧了一通後,他轉到微博。摸索著改了名字,他在搜索框中輸入了“明芮希”三個字。

結果很多。

明明不是娛樂圈人士,人氣卻是頂棚。特別時尚圈,是繆斯也是寵兒。只要穿戴了品牌相關,第二天必被認領。

夏懷信看了許久,後來又花了些時間挨個點了讚。

**

醒轉時,微弱的晨光打在車窗上。循著光看過去,紅日高掛樹梢間,雖不甚熱烈,也把周遭霞雲染得通紅,足以驚心動魄的好光景。

砰砰砰....

骨頭還懶著呢,車窗外傳來聲響,是昨晚那個阿叔。

夏懷信開了車窗,望著他,“年叔,什麽事兒?”

李華年:“有點事兒。”

話落時,大手小心翼翼地從車身掠過,由衷讚嘆,“小夏,你這車很貴吧?”

夏懷信被這話逗樂,低低笑了兩聲,裹挾著些許睡意,“不算太貴。”

“得多少錢?”

“二三十萬吧。車這東西,安全能開就行,不用那麽講究。”

這話要是給幾個發小聽見,一準兒能把他的每一個發絲都噴到豎起。一個對車挑剔到令人發指程度的人有資格說這種話?要臉嗎?然而此時此刻,他們並不在。夏懷信怎麽說年叔怎麽聽,說完了話題自然而然回到原處,“老許說他一刻鐘後出來,想你載他去個地方。”

“好阿。”

“那你先收拾收拾,刷牙洗臉,可以去院子裏打桶泉水。”

“好,謝了。”

李華年帶完話就走了,夏懷信也沒什麽可收拾的,開門下車。霎時間,冰涼清冽的空氣朝他撲來,身體一哆嗦,趕忙回到車裏拿了件外套。但有一說一,這地方的空氣真的好,是個放空養老的好地方。

....

一刻來鐘後,許煒依約來到了夏懷信的車旁。

彼時,他已經倚在車旁等了。

許煒瞥了他一眼,心想他還真低看了這狗崽子。擱車裏窩了一夜,一句話沒喊不說,渾身上下尋不到一絲情緒。

這一眼多少有點不善,夏懷信頓時不樂意了,“我昨晚冒著大雨救了你的心尖兒,您不感謝就算了,還瞪我?這合理嗎?”

“而且大早上的,心態要平和.....身體才能好。”

提及那些花,許煒的氣息都柔軟了幾分。

斂目稍頓,他對夏懷信說,“搜平記小面,我請你吃早餐,當感謝。”

夏懷信聽到這話,黑眸似糅進了晚星,亮起一絲異彩。但他心知這時候跳竄等同於尋死,一句話都沒多說,拉開了副駕座的車門當回應。

“請!”

許煒默默地坐了進去。

夏懷信替他關了車門,一縷風似的繞到了駕駛座。他搜了平記小面,六公裏。

一路無話。

從車裏出來,一股油潑辣子的香味就朝夏懷信撲來,他不太吃辣,但是此刻,這股味道刺激到了饑腸轆轆的他,喉結輕滾。

“走了,這裏的油潑辣子一絕,還有薺菜湯包。”

“還有什麽好吃的,多來點兒,我快餓死了。”

“餓死活該,叫你充能。”

“還不是因為您?真的狠心。”

不過兩句話的功夫,兩人又開始駁嘴,吵嚷了一路。進到店,挑了張靠墻的桌子坐下。店家不僅認得許煒,也熟知他的喜好,兩人剛坐定,兩碗熱騰騰的豆腐腦就送了上來。熱氣翻滾間,他熱情笑道,“今天還是老一套嗎?”

許煒回說,“他要什麽,我不清楚。”

店老板的目光掃向夏懷信,“小夥子,你要吃點什麽?”

夏懷信擡頭,目光往墻面上的菜單上掃過,“牛肉手搟面,兩籠薺菜湯包,再來兩個......”

老板記下後離開,許煒睨著夏懷信,“幹什麽都不行,吃飯第一名。”

多少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但夏懷信將它歸於讚譽,黑眸清亮,微揚的嘴角掛著一縷痞氣,“我能吃我驕傲.....”

許煒大約是覺得他沒救了,拿起勺子,低頭吃起自己的那碗豆腐腦。夏懷信沒吃過這東西,看了許煒兩眼,也拿起了勺子。

吃了兩口,“......沒味道,不好吃。”

許煒往桌邊瞥了眼,“有鹽要糖有辣椒有香菜,想要什麽味道自己加。”

夏懷信加了兩勺糖,糖粒遇熱融化,稍稍攪動再入口,口感蹭蹭往上飆。很快,一碗豆花只剩一半,胃被溫軟潤貼,夏懷信有了閑聊的心情,有些好奇地問許煒,“真有人擱這東西裏放辣椒嗎?”

這話給送包子過來的老板聽到,他搶著接了話岔子,“有阿,還有放花椒的,醬油,花生粒,各種果幹.....看你敢不敢想。”

“什麽都無法阻擋我們吃貨的腳步!”

此言一出,不止夏懷信,連許煒都爽朗笑出聲來。

這頓早餐,對於夏懷信來說算不上豐盛,環境也簡陋。但他很開心,他能感覺到許煒的放松和對這裏的喜愛,被感染了一般。

許煒先吃完的,他放下筷子飲了口熱茶,而後低低開口,毫無鋪墊的,

“我老婆生前最後的願望就是住在鄉野田間,擁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所以他放下一切陪著她住到了這裏,每日養花種菜詩意棲居,活得充實也愜意。後來農場越開拓越大,洛婷的身體也越來越不好,他就請了些人,都是附近過得及其困難的貧苦人家。

“她走後的第三年,我曾想過離開這裏,一個人守著回憶太苦了。但是一想到那些陪了我好幾年的工人,他們都一把年紀了,又各種各樣的病癥,很難再找到工作了。”

“又想親自守著她的花,沒護好的話,她知道了肯定會鬧的。”

種種因由,一層一層將他困在這裏。可是他無怨無由,甚至可以說是踏實歡喜的。他只有這個能力,守這一方地護幾個在意的人足以。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同,他有無窮盡的能力,並且闖進了他的世界,他想,有些事他必須做。能有幾分功效,隨緣。

“實話跟你講,我沒想過再出這裏,錄節目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現在所做的事就是強人所難,正常人一般不幹這事兒。”

來了,來了。

紮心的刀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夏懷信肉眼可見地蔫壞了,剩下的那幾只薺菜湯包也不香了。

“但......”許煒睨著他,心中暗笑,面上仍端著冷肅,“看在你昨夜救了我老婆花兒的份上,我破例去一次,不過有個前提條件。”

“什麽條件?”夏懷信忙追問,精神已經恢覆了許多。

許煒淡淡開口,“你要在萬江那邊搞個至少200畝的生態農場起來,你親自搞。”

夏懷信張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老頭.....條件也太刁鉆古怪了吧,他看著像有那閑功夫的人?

許煒也沒再說話,定定地註視著他,等待他的反應。

對峙半晌,夏懷信:“不幹,累!”

許煒像是猜到了他會是這樣,只是淡定地勾了勾唇,“那我也不幹,讓你的明主播第一期節目就開天窗。”

“你這老頭......”夏懷信完全沒註意到“你的明主播”幾個字是多麽的親昵暧昧。

“我怎麽了?想得到必定要付出,多正常的事兒。”

“您就在鏡頭前呆個半天,跟我這能一樣?”

“你年輕有為又有錢,和我這行將就木的老骨頭比,合理嗎?”

論嘴炮,夏懷信如果屈居第二,廷城無人敢冒頭說自己第一。他自己也想不到會在城郊的一間簡陋不堪地小店裏敗給一個“心狠手辣”的老爺子。

而且,敗得徹徹底底。

等了一會兒,夏懷信仍未有回應,許煒探手拍了拍褲腿,擺出一副隨時可能起身走人的樣子,“如果不行,就算了。我這是交換,可不是強逼你做什麽。你開農場,賺的錢往你袋裏裝,我又落不到一點好。”

話落定時,睇著老板吆喝了聲,“老趙,結賬!”

“好勒!”老板在櫃臺後算賬時,夏懷信被答應和放棄兩股力量瘋狂拉扯。末了,不想明芮希失望的念頭壓過了一切,在店老板闊步走向他們時,“我答應了。”

.....

回去的路上,夏懷信似負著氣,一路都沒說話。許煒占了上風又得了清凈,心裏甭提多美了。下車時,直接哼唱起了京劇。

“.......?”夏懷信坐在車裏,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樹。夏懷信你要冷靜,尊老愛幼是美德。一個兩百畝的農場而已,有什麽呢?

作用顯著,須臾之後,他歸於冷靜。正準備下車,見到明芮希的車正朝著老宅而來。

“.......”這,他要怎麽辦?裝著沒看見直接開車走人,還是等她過來打個招呼?

思緒幾經拉扯,夏懷信選擇了後者。

他下車,恰逢明芮希從車上下來,兩個人隔著一臺幻影對望。

夏懷信淡定朝她打招呼,“hi。”

明芮希眼中盈著一團難以言名的光,因訝異而生的。稍頓,似糅了水的清潤聲音響起,“這麽早,你到這裏幹什麽?”

“......”夏懷信實在難以啟齒。他要是和她實話實說,她會不會覺得他是個變態?惱得更狠了。

可她一直這麽盯著他,沒有顯露出一絲要放棄答案的意思。稍許猶豫,他選擇藏起自己在這裏的真實緣由,笑著對她說,“這塊地和宅子是我租給許老的,私下也有些交情,沒少來這兒喝茶。”

這番話倒是明芮希沒想到的,但轉念一想,實屬正常。夏家家大業大,在廷城紮根極深,購置些不動產屬於常規操作。因而沒再糾結這茬,邀道,“那一起進去?”

明芮希以為他也是剛到,既是撞到了,就是緣分。

夏懷信:“好!”

迅猛幹脆,帶出了一絲詭異的激昂。明芮希面色沈靜,睇著他,似在剖析,半晌沒有動靜。

夏懷信心裏莫名發虛,主動開了口,“看什麽?”

看什麽?

當然是看你不對勁。

暗裏自問自答後,明芮希的睫羽輕顫了一下,隨後挪開目光,“走吧。”

話畢,提步往裏走。

夏懷信闊步跟上,同她並肩而行。

越過門檻,進入到院落。

廳門大開,兩人一眼就瞧見了依在茶塌旁翻書的老先生。

明芮希想起她找到的那些留言紙,心間暖意洋溢,嘴角也禁不住地翹了翹。夏懷信不經意瞥到,心跳沒有任何預兆的漏了半拍。

也不知道是因為鄉野的氛圍太好還是其他,他覺得這會兒的明主播美得就像住在雲霧之間的仙女,絕美,至溫柔。

目光也因此留戀,一寸一寸染了灼熱。

身旁的姑娘約莫是察覺到了,側過眸子。視線猝不及防相觸,隱約撞出了一粒微弱的火星。幾經浮沈,落在了明芮希的心間,心窩兒被燙了一下。

眸色黯了黯,把他剛才問的問題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看什麽?”

聲音輕柔似水,卻近乎強勢地將夏懷信從旖旎的境域中拽了出來。緩了數息,朝她咧嘴笑,明朗似春光。

“看你漂亮!”

“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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